从华盛顿共识的失败 看经济学变革的方向 ( 北京师范大学讲演稿 , 2005 年 4 月 4 日 )

1. 从华盛顿共识的失败看经济学变革的方向(北京师范大学讲演稿, 2005年4月4日) 陈平 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 复旦大学新政治经济学研究中心 及 美国德克萨斯大学 普里高津统计力学与复杂系统研究中心

2. 华盛顿共识（新自由主义）复兴的历史背景 • 柏林墙的倒塌和前苏联的瓦解＞资本主义最终战胜了社会主义？ • 西方福利社会的困境和保守派政党的复兴（英国撒切尔夫人，美国里根）＞大政府失败，小政府有效＞凯恩斯主义过时？ • 九十年代日本的停滞和东南亚金融危机中韩国的重创＞“东亚奇迹”的消失？

3. 华盛顿共识（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拉美，东欧，与东亚政策）的基本要点(John Williamson 1990) • 汇率，利率，外贸，和外资的自由化 • 工资，物价，金融，产业管制的解规与自由化 • 建立和强化保护私有产权的法制体系 • 国有企业及集体土地的私有化 • 强化预算硬约束，削减财政赤字 • 改变政府开支的优先顺序：从产业政策改为公共服务（医疗保险，教育，基础设施） • 税制改革：大规模减税与扩大税基 • ＞　小政府，大市场，低福利，强竞争＞　高增长？

4. 指导华盛顿共识的主流（新古典）经济学理论 • 看不见的手 (亚当－斯密，弗里德曼)　＞ 政府在经济中扮演很少（科斯：守夜人）或负面作用 (布坎南：官员寻租理论) • 完全市场，有效市场，与理性预期理论(Arrow-Debreu, Frisch, Fama)＞价格包含所有信息，供求规律天生稳定＞无创新空间与危机可能 • 宏观经济的微观基础理论(Lucas, Prescott)>　翻“大萧条”的案＞失业是工人的理性选择＞否定政府财政政策创造就业的需要 • 产权理论 (科斯)　＞　私有制是经济发展的动力，界定产权可以无视历史条件　＞产权交易会自动达成最佳制度安排 • 片面与矛盾的芝加哥“学派”：Miler vs. Thaler, Fama I & II, Lucas vs. Heckman, Coase vs. Becker

5. 休克疗法的典型操作序列 • 政治活经济危机》要求外援》IMF 与WB此同时提出外援的苛刻条件》按西方要求做自由化改革 • 制止通胀的猛药：大幅削减政府开支和福利预算 • 通胀继续恶化，资本外逃》强行汇率自由化，提高利率 • 失业大幅增加》外贸与资本自由化，吸引外资来取代民族资本 • 社会不稳加剧》迅速私有化，大规模廉价出售国有资产与土地》资产大量出走，寡头与黑手党经济崛起 • 社会不平等急剧增加》强化保护私有产权，全面进口西方现有法律 • 经济大幅下降，贫富分化加剧，社会动荡不安》加大西方援助》西方发达国家的产业外移，福利社会危机加剧》反对全球化的保护主义抬头

6. 简单经济学的神话与现实 • 弗里德曼斩蛇尾和萨克斯跳越深沟的故事 • 哈佛智囊团给戈尔巴乔夫制定的五百天改革方案，Andrei Shleifer 的俄国私有化号票 • 东欧的土地反革命与批发西欧的全套法律

7. 政策预期与社会反响 • 宏观稳定？》高通胀，汇率不断贬值 • 刺激私有经济，吸引外资？》大中企业破产，小企业发展困难》大量移民西方 • 吸引外资？》远不及中国 • 市场资本主义征服人心???》多数人怀疑失望：东欧，前苏联出生率结婚率下降，平均寿命下降，多数国家产出低于1989年水平，经济依赖关系增加（乌克兰下降60%，俄国40%；最好的波兰先降后恢复，十年增长20%， 中国平均十年增2.5倍左右）

8. 东亚奇迹与中国经验 • 经济发展过程中的强政府》出口导向的增长政策，选择性的资本，外贸，及产业政策（出口加工区） • 渐进的开放和松规过程》给民族资本充分学习机会 • 选择性的宽松信贷政策》鼓励中小企业创新 • 区域竞争和分散实验 • 对违法创新的观察容错（周恩来的“一放就乱一抓就死”，和邓小平的“不急于下结论”） • 价格，工资，土地，产权的双轨制和软约束下的创新机制（下海公务员留职停薪，进城务工农民的集体保障） • 从外来冲击转为内生改革创新＞新的发展模式

9. Joshua C.Ramo 和北京共识 • 背景：Time Magazine, Goldman Sachs, John Thornton, Council of Foreign Relation in US, Foreign Policy Centre in UK. • 对华政策的方法论批评：中国崛起的西方对策＞招安／遏制中国的两难困境 • 中国崛起＞发展与国力的新物理 • 创新主导的增长＞采用最新技术而非赶超旧技术＞减少改革阻力 • 追求可持续与平等的发展＞处理社会矛盾 • 独立自主的国策＞中国式的全球化＞构造周边和平发展环境＞应对国际强权，捍卫民族利益

10. 非均衡经济学与跨学科研究对均衡经济学的批评与挑战非均衡经济学与跨学科研究对均衡经济学的批评与挑战 • Herbert Simon（心理学与人工智能）: 计算复杂性与有界理性》否定完全理性 • 行为心理学：人们决策时的偏见与框架效应》否定理性人假设 • 信息不对称》否定信息有效市场的存在 Stiglitz 强调发展中国家市场经济的局限》要求政府在发展中扮演重要角色》支持东亚国家的产业政策及中国的双轨制》主张改革IMF,WB,及美国财政部的西方中心政策 • 行为金融学：金融市场波动受大众心理影响》否定有效市场理论》有金融泡沫可能 • 演化心理学与演化生物学》社会动物的利他行为，生物演化与社会演化的多层次选择》否定人的本质为贪婪自私。 • 规模递增效应》路径依赖》市场竞争可能逆向淘汰 • 实验经济学》市场行为取决于游戏规则》挑战产权学派的科斯定理 • 非线性经济动力学》非线性供给曲线与市场的多均衡》经济波动于金融危机的可能性》发现经济混沌与经济复杂现象

11. 从均衡经济学到复杂经济学 • 经济复杂性的发现》否定方法论的个人主义：推翻计量经济学的噪声驱动模型 • 集合模型与大数原理》否定新古典宏观经济学的理性预期及微观基础论》发现金融中介和产业结构调整的重要性 • 演化生物学与实验心理学的发现》否定微观经济学的理性人假设》人是心理矛盾个性复杂的社会动物（既要个人生存，也要集体温情和社会和谐） • 信号处理和时间序列分析的突破》经济运动的非线性，非稳态，与多关连的分析》否定计量经济学的线性回归方法，发展非参数的滤波方法提取有用信息 • 整合局部片面的古典经济学理论为概括物理学，化学，生态学，心理学，社会学，人类学，与经济学的一般理论》复杂经济学/演化经济学/创新经济学/文化经济学

12. 均衡经济学的线性供求曲线 • P • DD SS • Q

13. 非线性需求曲线(Becker) • P • DD • Q

14. 非线性劳力供给曲线(Stiglitz) • W(P) • SS • H(Q)

15. 方法论个人主义的失败（个人利益之和不等于整体利益）方法论个人主义的失败（个人利益之和不等于整体利益） • 放开价格能否迅速趋于均衡？》产业链与产品周期》收敛/发散振荡 • 工资是否具有弹性？》生存线下收入效应抵消替代效应》个人理性无法取代社区保障 • 均衡利率是否等于有效资本价格？》高地租高利率=均衡陷阱》不存在社会调整期的帕累脱最优》牺牲穷人利益还是限制富人产权？ • 国际金融市场是完全竞争还是垄断竞争？》金融强权下国家对民族工业的保护是适度还是放弃？ • 科技进步和经济发展的动力是保护产权还是保护创新？》破产效率与专利期限，反垄断法与累进税，金融创新与政策信贷 • 竞争能力的提高有无学习机会与历史过程？》路径依赖与历史机遇，非必然结果

16. 逻辑斯蒂增长,技术新陈代谢与熊比特的”创造性毁灭”逻辑斯蒂增长,技术新陈代谢与熊比特的”创造性毁灭”

17. 股票市场指数(S&P500)的色混沌运动

18. 从新古典的自给经济到工业化的复杂分工 • 市场经济是天然稳定？线性到非线性供求曲线 • 金融是有效市场还是生机市场？> 从完全市场到开放市场，从完全竞争到适度竞争, 从知识积累到新陈代谢，从过度投资到创造性毁灭 • 市场局限，政府局限，与三方搏弈》“社会资本”，民间社会，与非赢利非政府事业的发展 • 规模经济，范围经济，知识经济的崛起》从均衡定价到差别定价，信息战与信用战，企业集团与区域整合的发展》产权的稀释和合作的增加

19. 中国经济学家的挑战与差距 • 改革与教学：中国实践与西方教学 • 中国经验的研究：中国经济学家的“歪打正着”与国外观察家(Reno)的“新（发展）物理学” • 对西方主流经济学的态度：中国学界的热门与拉美印度的批判 • 中国人能否自己总结中国经验并上升为国际主流？ • 历史教训：从马克思到拉斐尔(Maurice Ravel)

20. 陈平有关信息 • 陈平,文明分岔、经济混沌、和演化经济动力学，北京大学出版社，北京2004年出版。 • 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 • http://pchen.ccer.edu.cn/ • 复旦大学新政治经济学研究中心 • http://www.cnpe.org.cn/